我公公16号下午6点35分走了，维江，吴津生（秘书）吴国雄，巢纪平，曾国庆（学生或同事）侄子维佳等人在身边。

　　5月份小脑中风，极度贫血，轻度心衰住院救治，维江和吴津生随救护车去的，恢复的还好，神志一直清醒，到5月底维江回美国教书时，病情还稳定；我在6月2号回去，9月3日回来，3个月的时间内，公公的病情时好时坏，一直在走下坡路。开始的一段我和家里的阿姨李仕春想方设法的做爷爷喜欢的饭菜，汤，买他平时喜欢的水果，西点；吴津生还给买过冰激凌，吃得不多，但很开心。护理陈蓉尽心尽力，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，每天换衣服床单，只要不点滴有机会小陈就给洗澡，洗过之后爷爷会感激地说：真舒服呀！爷爷一直干干净净，清清爽爽。他生性乐观，又很幽默，时时和大家开玩笑，连护士大夫都很喜欢他；老爷子高兴了哼着小曲“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，叫我怎能不想她”......当然还有不少的其他抗日歌曲......每天给他带去大字版的参考消息，让大家写了小时候的回忆打印给他，开始看得津津有味。维江的有20多篇，到后来，病情严重了，就看不动了......无论多热的天气，我坚持每周带奶奶去看爷爷一次，直到最后一天。奶奶和爷爷手拉着手，奶奶嘱咐：你得多吃饭呀，不点滴了才能回家呀！爷爷问到家里的每个子女，来没来电话?什么时间回来？家里热不热？开空调了没有？你每天都走路了吗？走几步？不改科学家的本色，精确到几步。每天看电视新闻，听京剧。开始时小陈还能推他到阳台，走廊转转。7月里，我定了蛋糕，在病房给他们老夫妇办了个结婚70年的纪念会，世界上能庆祝白金婚70周年的夫妇能有多少？能办这件事，我感到非常幸福！写到这里我心酸落泪......

　　到了8月开始基本不能吃东西，胃病的症状越来越明显，再度贫血，越来越虚弱，但是爷爷还坚持下地上厕所，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，总是说没有。大夫和我讨论过是否冒险做胃镜检查？知道对治疗没有帮助，我拒绝了。8月中旬，孙女叶晨带重孙女Sydney回来，爷爷还十分开心，不断的亲亲这个，摸摸那个，还能中英文双语教学的对重孙女谆谆教导。8月底，女儿维明回来，爷爷眼前一亮，高兴得很，给了他最大的安慰，昏睡几天，清醒几天。9月底小儿子维建回去时，基本连水都不能喂了，很消瘦，更虚弱。10月初维江回去，爷爷时常有清醒的时候，最后的三天，呼吸不畅，得用助呼吸器压着舌头，大家心里很难过，都希望爷爷别再这么受罪了，按爷爷平时的嘱托，我们子女和大夫达成协议：只作减轻痛苦的措施，不施行任何如：气管切开上呼吸机等延长生命的手段。

　　爷爷15号夜里还能认识家里的阿姨小李。叶维江16号上午带奶奶最后一次（当时并不知道）去看了爷爷，一直是呼吸急促，昏睡着。奶奶回家后，下午4点病危，6点35分仙逝。我问了，之后已经戴上了假牙，也把张着的嘴合上了。爷爷是最注重外表整洁的，是个帅老头。

　　现在维明和叶晨已经订好机票，明天后天走，维建也在办票；周日20号在八宝山开追悼会。墓地前天叶维江已经又去检查确认，并刻了墓碑。我按原计划，等到维江签证落地时间满，12月再回去，陪奶奶。今天这里清晨5点（北京晚8点），给家里打电话，说奶奶还好，我在电话里听到背景中奶奶让两个阿姨：你们两个穿件毛衣吧，看来有这半年来的缓冲，奶奶的思想准备还算充分。按照他自己的希望，公公是寿终正寝，有尊严得，平静得走完了他近98年生命的最后历程。

　　不能去追悼会，记下这段过程，还会再写些纪念的文字。 我和维江及家里每个人都特别感激护理员陈蓉，爷爷的同事秘书吴津生，家里的阿姨李仕春，司机于在江，段书明，爷爷的弟子吴国雄夫妇，朋友巢纪平和医院的李大夫，赖主任，护士长和各位护士，今后还指望大家多关心照顾我96岁的婆婆。

　　知君何事泪纵横，断肠声里忆平生。

　　伯苓于2013年10月16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