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月底,按照惯例,我给先生电话,提出师姐妹们要去看他。这一次,先生拒绝了,他只说天气太热了,凉快一些再过来吧。这是从来没有过的。我很着急,给师姐卫捷打电话,询问先生的身体情况。师姐说还行。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了先生的焦躁不安。从此以后,心里的不安再也没有离开过。
9月初,再次给先生电话。他很开心,说,你们来吧。9月7日下午,卫捷、梁丰和我如约来到先生家。像往常一样,先生已经早早在家门口等着我们了。那一刻,我们都感觉先生不过是等待儿孙回家的长辈。他跟我们探讨暴雨研究、探讨从行星波列去看今年中国还有世界的极端天气事件,也聊一些八卦的轻松话题。先生的状态如此的好,我紧绷的弦也松弛下来。没有想到,这竟然是我见到先生的最后一面。这难道是老天有意安排,不要我看到先生的虚弱无助?是的,最后一次见到先生那爽朗的笑声、矍铄的精神和慈祥的笑容终将成为最后的永远记忆。
再后来,师姐卫捷告诉我先生住院了,老毛病,贫血。我的心又绷紧了。于是消息不断,时好时坏。曾经想要去医院探视先生。但是听卫捷提到他已经很难受了,却要强打精神面对每一个去探望他的亲友。师姐和我在电话的两头失声痛哭,先生一身都在为别人着想,即变是在生命行将远去的路上。我没有办法能说服自己按照世俗的要求,去行孝道和关怀。那一刻,我们只是祝福先生能挺过这个难关。
17日下午,惊闻先生的噩耗,刹那间,天崩地裂、山河变色、日月暗淡。我抓狂地到处翻寻,想要找到先生留下的所有记忆的片段。除了手稿,还是手稿。在先生身边呆了五年,我竟然没有找到一张温情的照片。只有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在活泼的跳跃着,告诉我有多少的宝藏在那里。先生一身淡泊名利,给我们留下的世俗的物质少之又少,可是他淡定豁达的人生观、处世观,海纳百川、为我所用的治学观却给我们留下了无穷的精神财富。在这个混乱的、欲望的世界里,感谢先生给我留下了一片清净天。这片清净天将永生眷顾我,直至走进人生终极的门。
张小玲
国家气象中心